白珊珊年岁渐长,也开始跟着母亲学习如何打理家里的生意。
她原本以为,既然讨人嫌的孟千秋已经滚蛋了,新知府又据说是新皇亲自指派的人选,而新皇又是她母亲的挚友,那么,这位新知府应该不会再处处找她家的麻烦了吧?就可以让她们安安心心地做生意了吧?但越是了解自己家的生意,她就越是明白——不可能。
永永远远都不可能。
柳芰荷和孟千秋有一千种一万种的不同。但他们总有一件事情是相同的,那就是,他们永远会将盘踞申城的白家当作眼中钉、肉中刺。
无论他们的主子是戚纭,还是萧明达。
林莺娘提着小小的包裹,手足无措地站在白家的医馆门前。
她之前是来过这里的,帮老师取药、传信的时候都来过。她知道这里的主人是白家的公子,是高高在上的贵人,但贵人心善,免费给穷人治病,不收一文钱的报酬。老师和这里的主人是朋友,离开中原之前将自己托付给了他,让他继续教导自己医术,让自己在这里赚钱谋生,准备来年的医学院入学考试。
她定了定神,踏上了医馆的台阶。
白家医馆的隔壁,是一处热火朝天的工地。那里本来是一间修理厂,被白公子盘了下来,要改造成医馆。工人们拆了修理厂的外墙,将巨大的钢铁机器从室内拖拽出来。
修理厂的主人卖的是房屋,房屋内的这些机器不卖,还得原模原样地给人家送过去。
把屋子清理干净之后,这里就会被改造成和隔壁一样的医院诊室,接诊越来越多的病患。
工人们大声地喊着号子,在漫天飞舞的灰白色粉尘中抡起锤子敲击墙壁、用板车拖拽机器。林莺娘用手掩住口鼻,不让粉尘进入自己的口鼻。
白氏医馆的大堂里人来人往,正是热闹的时候。今日虽不是旬休,但病人生病,哪管休不休息呢?
林莺娘顺着诊室一间一间地找,终于在一间诊室里寻到了曾经见过一面的白家公子——也就是此间医馆的主人。
白玉郎正在给一个病人复诊。此人两个月前跌断了腿,在他的医馆里打了石膏,原本预定的是三个月后拆,没想到才过了两个月,他就迫不及待地自己砸了石膏,出门赶出租马车挣钱了。
他的腿是被惊马踏坏的,原本就碎得比较彻底。如今自己又不注意保养,石膏拆了没两天,伤处就撕心裂肺地疼。没奈何,又来找了大夫。
林莺娘静静地等候在门外,看白玉郎给那病人处理完伤处,又打上一副石膏,嘱咐了今后的注意事项之后,才敲了敲敞开的门。
白玉郎向门外一看,见是李元生的徒弟,向她点了点头:“进来。”
林莺娘进了门,白玉郎手上不停,又开始处理下一个伤者,一边处理一边问她:“怕血吗?”
林莺娘摇了摇头:“不怕。”
“手稳吗?”
“稳。”
白玉郎于是道:“那你过来,帮我撑着他的伤口。我要把他伤口里的沙子都挑出来。”
林莺娘用肥皂和酒精清洗了双手,从白玉郎身边的托盘上取了镊子,帮他撑开病人背上的伤口。
那伤口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弄的,挺长,还挺深。血肉筋膜里嵌着一粒粒细碎的沙砾,不挑干净的话,没法缝合伤口。
“跟着他学了几天的医?”
林莺娘抿了抿唇:“没几天。”
“你老师说你勤奋又聪颖。”
白玉郎看了她一眼:“叫我留你下来,给你个工作,让你在准备医学院入学考试的这段时间里能养活自己。”
林莺娘没有说话。
“上大学好啊。”
白玉郎呢喃道:“去吧。等你考上医学院,我供你上大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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